心有所觉亦做不解

(ฅ>ω<*ฅ)

第二章:双杀

不藤十分焦虑。

楼球场里正在举行夏瓦毒蛇军的比赛,偏是备受世人关注的一战。

不,就算这是一场名不见经传的小比赛也一样。在这个时代,不管发生什么意外,都会立即通过互联网传播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致使“那个”被发现,一切就全完了。

哪怕只是处理死者这件事被查出来,这个球队的经营管理层也会全员大换血吧。这种事泷冈刘生不知做过多少次了。

 

过去曾有很多恶意股东和自由记者试图威胁刘生,最后都人间蒸发了。不藤不清楚其中有多少人是直接在刘生的面前被解决掉的,但知道缠着他的冤魂估计两只手也数不完。

 

可是,倘若“那个”被发现,事情的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谋杀案或弃尸案,那么只要逮捕泷冈就可以了,但“那个”关系到整个球队的存亡,稍有不慎的话,甚至连夏瓦集团都可能遭到倾覆。

为了避免事情发展到那种地步,当事件败露的时候,夏瓦集团或许会舍弃泷冈一派,同时巧妙地操纵舆论和媒体,假装自己是被家贼侵害的被害人,这点力量夏瓦集团还是有的。

不管怎么说,像不藤这种小人物肯定只有死路一条。谁叫他硬是向泷冈阿谀谄媚,害得自己深陷“那个”的泥潭之中。

这样下去,搞不好泷冈也会把一切推给他,然后杀人灭口。

 

——开什么玩笑?

——好不容易可以坐享其成了……

他害怕得发抖,脑海里浮现出雨木死后的脸。

雨木是经常跟着刘生出人的秘书之一,一般负责“那个”的对外窗口。

因此,他才会被凶手盯上吧。凶手对他用了拷打等一系列手段,然后把他解决掉了。

不过,对现在的不藤来说,最可怕的不是那个凶手。

因为浮现在他脑海中的那张脸已经不是最初发现时的样子,而是被刘生踢烂后的模样。

他缓缓地调整呼吸,然后开启无线对讲机,若无其事地向部下们下达指示:

“我是不藤。通知全体保安人员,商场给我们球场的所有人送来了生日蛋糕。虽然十有八九是对方搞错了,但经理已经决定收下。因此,请大家比平时更加谨慎,站好自己的岗位。”

这番话乍听之下是激励部下的笑话,但其实都是为了避免有人监听无线对讲机而准备的暗语,事实上保安们收到的是这样的命令:

“上头接到通知,有人在球场里安放了炸弹。虽然可能是恶作剧,但经理已经下令禁止把事情透露给外部。以防万一,请大家加强戒备。”

保安们听懂了真正的含义后,都露出紧张的神色,加快了巡逻的步伐。

 


——唉,这群家伙真是无忧无虑啊。

不藤的都下们都是普通的保安,他们对“那个”一无所知,

当然也不知道刚才出现了死者。因此,他需要在刚好不被怀疑的情况下加强戒备工作。

他有些羡慕他们。他们被蒙在鼓里,可以专心工作,而他只能独自感受着害怕的滋味。

他害怕的是,如果不能在第二起案件发生前找到凶手,他的未来会是一片黑暗。

然而,上天没有听到他的祈求,局势反而变得更加恶劣。

此刻他还没发现,就在泷冈支配的这个剧院里,有一个再糟糕不过的人以“观众”而非“舞台演员”的身份参与到事件之中。

不过,就算他发现了也无能为力。

 

 

 

 

 

观众席

 

“然后呢? 有什么关于这个球队的有趣情报啊,音来?”

在迎来第二个下半局的时候,临也问坐在折椅上的音来。

“有一些吧,嘻嘻。”

“其中应该有我早就了然于心的情报,不过还是请你简单地说明一下吧。”

“这算是工作吗?”

“虽然不能给你加薪,但我可以给你个人类励。就给你买一台新的平板电脑吧,你你可以用手指头在上面随便划动,”

音来刚刚才说不喜欢平板电脑,他说这番话明显是故意的。她或许已经习惯了,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说道:

“谢了,我会把它当成暗器砸在你的脑袋上。”

她在一家名为“Candiru”的调查公司工作,是处理情报的头号专家。

不过,那家公司不只是游走在法律边缘那么简单,有一半以上的工作都涉足犯罪领域。她身为部门老大相当自由,并不需要在某个固定的场所天天上班,甚至不会定居在某个地方。能与她取得联络的人非常有限,其中就有“Candiru”名义上的社长矶坂和公司真正的老大临也,而“音来”这个名字只是在公司内部使用的假名。

即便如此,她在网上收集情报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必要时还能从调查对象的私人电脑里准确地收集到记录了不为人知的癖好的图像数据。在比赛换了三次攻防的时间里,她调查到了些许情报,并向临也详细地说明道:

“夏瓦集团的前身是夏瓦家族代代相传的玩具店,是由夏瓦白夜丸这个名字很厉害的大叔建立起来的联合大企业。明明已经发展得如此壮大,集团还以玩具公司为中心运转,真是少见。如果在过去,搞不好他们会被称为夏瓦财困呢。”

“这样啊,继续。”

“之前他们经常受到海外企业间谍的骚扰,但不知为何,这群间谍在埼玉被池袋的警察一网打尽了。据说其实是夏瓦白夜丸会长在背后运筹帷幄,看来他是一个相当有手段的人呢。这个夏瓦球场也是他们的一个相关组织……不过比较特殊,夏瓦家的亲戚和过去一直支持着夏瓦集团的董事们,似 乎没有一个参与这里的经营。”

音来像电脑朗读软件那样机械地道出情报,不过这些内容并没有显示在电脑里,而是显示在她脑中的虚拟屏幕上。

“至于泷冈刘生,他虽然是备受瞩目的希望之星,但也被称为叛逆者。他在夏瓦集团中建立了自己的派系,一直扩张势力,终于夺得了这个棒球场和棒球队的运营权。大家都在猜他最后的目标是不是整个夏瓦集团的实权,却没有人敢对他下手,估计他手里掌握着不少集团的把柄吧。”

她像一边拨算盘一边心算般,将刚才还杂乱无章的情报归纳成一份完整的资料。

她的声音毫无起伏,听不出感情,眼睛却闪闪发光,充满了收集并揭露大企业背后情报的喜悦。

“这个叫泷冈刘生的家伙,好像不只是一个精英阶层的少爷。他自己似乎还和地下组织有来往,主要的交易对象应该是角川会的明日机组。你以前也和他们交易过吧? 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可不好说。在池袋的最后一段时间,我的交易对象基本是栗楠会。而且,明日机组也没有那么套,怎么会将自己的交易对象透露给我这个情报贩子呢?”

“不过,明日机组放在网上的内容可真丰富,连枪支的交易记录什么的都会录入联网的电脑里,嘻嘻。”

音来笑了两声意思一下,接着说起了其他情报。

听到她那别有深意的笑声后,临也陷人了思考。

有来泷冈刘生的身边发生广什么事情,所以音来得到情报后才忍不住笑意。

不知道那会如何和地下仓库里发生的事件联系在一起。临也一边听音来继续往下说,一边像即将放暑假的小学生般眼睛发亮,心里像揣了一只小兔子似的。期待着局势的发展。

准确地说,他其实是满怀欣喜地做好了心理准备,以迎接随着局势的发展而变化的“人们的表情”。

尽管十分清楚这种想法是不正常的,他还是没有一丝想改正的意思。

 

 

 

 

 

同一时间刘生的办公室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当初就应该好好和明日机组进行枪支的买卖。”

刘生想到这个房间也是预定的作案地点后,低声自语道。

“哎呀,哥,你想在球场里来一场枪击战吗? 再说了,你现在不是有好几把枪了吗?”

妹妹的语气像在责备他,他却泰然自若,回应道:

“我是说弄一些好枪来防身,不光性能要好,还得适合我这种注重外表的人。”

“那你可不能选明日机组,他们家的商品向来重视数量而非 质 量。”

“珠江,别乱说,这里还有从明日机组出来的人呢。”

刘生说着朝旁边瞥了一眼,只见一名部下微微低下了头。

从男人的体格和举止来看,他并不是处理事务的助理,倒像是雇来的保镖。

“哎呀,实在抱歉。我刚才并没有贬低明日机组的意思啦。”

“不,您说的是事实。”

男人平静地回应了一句,然后又低下头去。

就在珠江一边和兄长闲聊一边寻找可疑人物的时候,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保镖们一下子绷紧神经。

既然凶手已经指明这里是预定地点之一,那么对方完全有可能全副武装后闯进来。若真的是这么见识短浅的人,他们就不用紧张成这样了。

“请进。”

刘生话音刚落,门就打开来,出现了三个人。

走在前头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人,他头发花白,目光如鹰般锐利。他的身后跟着一名高大的保镖,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看似秘书的女人。

“哎呀呀,冰浦先生,我还说要去拜访您呢。没想到您不辞辛苦亲自过来,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刘生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但语气里毫无敬意,听得出只是在与平级的交易对象做表面工夫。

被叫作冰浦的男人似乎也听出来了,哼笑了两声后对刘生的问候不理不睬,直接开]见山地说道:

“你这里好像出了什么事啊。”

“是啊,没想到他接着白天的比赛打出了三打席连续本垒打,这要是成了四打席连续,就能追上王选手(注:指日本著名职业棒球选手王贞治,曾在1964年与阪神队的比赛中完成四打席连续本垒打的壮举)的纪录载人史册了。身为球队经理,我必须说点什么才……”

“少糊弄我了。而且王贞治的纪录是在同一场比赛中的四打席连续本垒打,跨不同比赛打出四打的选手多的是。虽说如此,但那样的纪录也非常了不起就是了。”

“不愧是冰浦先生,您可真了解棒球啊。”

“是你这个球队经理对棒球太不感兴趣了。’

冰浦活动了一下脖子,然后回到刚才的话题:

“我看这里的保安都很慌张啊。”

“我们怕有些客人看到本垒打后太激动。’

“我说了,别糊弄我。他们都接到了无线对讲机的通知吧?说‘商场给我们球场的所有人送来了生日蛋糕’什么的。”

“……原来您窃听了我们的无线电啊。怎么,您也想吃蛋糕吗? 真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分掉了。”

“那句话是暗指爆炸的预告吧? 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也关系到我们的人身安全。”

冰浦停顿了一下,眯起原本就十分锐利的眼睛,又问道:

“这和‘那个’的时间延后有关系吗?

“我都忘了。这么说来,您的确也是当事人,还是告诉您声比较好。不过知道这些之后,你我可就是命运共同体了。这下连您也无法离开这个舞台了,您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不用来这种马后炮。”

冰浦不屑地哼了一声。刘生便像在演戏一般夸张地张开臂说道:

“那我就告诉您吧。毕竟你们可能会成为被害人,同时也是嫌疑人之一。”

“ 什 么嫌 疑 人?”

“我不打算惊动警方,所以用这个词可能不太合适,但因为我的剧院里发生了一起案件,为了让大家有一种犯罪悬疑的感觉,还是用‘嫌疑人之一’这种说法比较容易理解。”

听完刘生这番拐弯抹角的挑衅后,年纪甚至可以当他父亲的冰浦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正常。不……或许正因如此,你才能以夏瓦集团骨千的身份明目张胆地做出那种事。”

“把自己接受不了的事物都归到‘不正常’的范畴里,这难道不是因为您根本不去思考吗? 世上有很多人所做的事都超乎您的常识,对他们来说,您说这句话很没礼貌啊。您是禽兽吗,冰浦乱藏副县长?”

“胡说八道的小子。”

被称为副县长的男人一一冰浦从桀骜不驯的刘生身边走过,稳稳地坐在用来招待客人的皮沙发上。

“好了,你可以说了,我究竟有什么嫌疑。”

 

 

 

 

 

 

 

观众席

 

“原来是这样,他和冰浦副县长有交情啊。”

“我刚才看过贵宾室的监控录像了,他只带了一个看似心腹的人来看比赛。这个球场的贵宾室啊,你看,从我们这里也能看到,就是那个镶著落地玻璃的室内观战席,光是一场比赛就要花十万日元呢! 那个副县长该不会是用公费来看比赛吧,嘻嘻。”

音来婷笑着说起贵宾室的事。这时,第二局下半局刚好结束,坐在附近散座区的孩子们跑回临也的身边。

“临也先生! 临也先生! 栋象选手下一局还会不会打出本垒打啊?”

“你太激动了。”

少年手舞足蹈显得很兴奋,出言责备的女孩看上去则十分冷静。

“遥人,阳茉理,你们想在那样的贵宾席上看比赛吗?”

临也若无其事地指着音来刚才所说的贵宾室。遥人和阳茉理听到后,对视了一眼才答道:

“才不要呢,那里离选手太远了!”

“我不想去不适合自己身份的地方。不过……如果是夏季白天的比赛,天气太热的话或许我会想去。”

“你们两个都很诚实啊。作为奖励,给你们零用钱吧。想买法兰克福香肠也行,想吃刨冰也行,你们自己做主。”

临也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分别给了他们一千日元。

“哇! 谢谢临也先生! 我去买圣代冰淇淋!”

“……谢谢。”

遥人开心地蹦了起来,阳莱理则有些害羞(或者该说是怀疑) 地看了看临也。

临也目送着孩子们跑向小卖部的身影,还像对着孩子们说话那样笑着继续之前的危险话题:

“然后呢? 他和冰浦副县长是什么关系?”

“哎呀,您现在的表情很像一个看着冰淇淋的小孩。”

“情报的确和冰淇淋很像。冰淇淋可以满足食欲,其中的糖分还能活跃大脑,让人变得兴奋。有趣的情报也一样,不仅可以满足欲望清醒头脑,还能让心情变得愉快。”

临也头也不回地回应身后的坐,然后向音来索要球队经营者不为人知的情报。

“我看看……不止是冰浦,他好像还同金融界及黑道上的人士有往来,似乎和国外黑手党挂名的某家公司的社长也有联系呢。”

“你挺能干啊,在这种条件下仅凭网络就能查到这么多情报的人可没几个。在我认识的人里,你算得上是本州第一了。”

“虽然很希望你能说我是全日本第一,但我也没自恋到那种地步啦,嘻嘻。毕竞除了我之外,还有池袋的九十九屋、新潟的八房和博多的球衣号24号嘛。哎呀,我查到了冰浦副县长以前偷税的情报,不过和这次的事好像没什么关系,嘻嘻。”

这些都是见不得光的情报吧。

事实上,就连泷冈刘生和冰浦副县长有交情这种乍看之下不违和的关系,都是不为大众所知的情报。

音来以手头的笔记本电脑为起点,接二连三在到广从人际关系到偷税证据的情报,这固然证明了她收集情报的能力异于常人,可对她来说,这似乎只是开头,她的手指还在愉快地敲打着键盘

“说实话,在‘Candiru' 内部,夏瓦集团也是颇受关注的大企业。当时我们觉得不要轻易与他们为敌比较好,就没有进行深人调查。不过为了应对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倒是事先打下了根基!”

“你可千万要小心。啊,不过要是有什么万一,我就会说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搞出来的,你大可放心。”

“那真是太好了,这样我就能成为揭发大企业真面目的名人了。去死吧,白痴! 白痴——”

音来一边发出嘻嘻的笑声一边敲打键盘。

此时比赛正在交换攻防,她比球场里的任何观众都激动。

不过,她的激动与棒球比赛毫无关系,完全来自于专属她一人的游戏。

 

 

 

 

 

刘生的办公室

 

“原来如此,你是说,‘那个’已经泄露了?”

冰浦沉着脸问道,刘生却开心地笑着说道:

“还没有。只要是在这个剧院里发生的,就只是内部小事而已。”

“你怎么这么胸有成竹?”

“从三年前改建时开始,这个夏瓦球场就在我的管理之下我早就敷衍并排除了夏瓦集团主体的干涉。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棒球场都是只属于我并且只为我服务的完美地点。就算是国民级的明星选手,只要在这个体育场里进行比赛,他的胜负就由我掌控。”

听到刘生这种极其理所当然的语气后,冰浦的心里产生了种莫名的诡异感,但以他的修为是绝不会把这种心情反映在脸上的。

“既然如此,为何不让毒蛇军的主场战都取得胜利呢? 这样一来,毒蛇军肯定就能夺冠了。”

“啊,这是因为我对冠军并没有那么执着。而且,那种明显就是做假的比赛会伤害到我的自尊心。”

“被假比赛伤害到的分明是选手们的自尊心吧。算了……这些都不重要。我问你,‘那个’的交易还能如常进行吗?”

“当然可以。不过,如果对方是某个武装组织,到时我们可能会遭受袭击吧……但从他们采取的手段来看,应该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冰浦 静 静地吸了一 口 气。

“你已经找到线索了?”

“很快就能找到了,我不会再让他做出不利于我们的事。”

刘生说着,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个遥控器。

只见他按下一个按钮,连接着“表”“里”两个警备系统的电脑便将图像显示在房间角落的投影仪上。

“我们正在解析所有监控,从观众席到通道,从后门到球场外面的小卖部、停车场沿路都不例外。”

刘生的妹妹珠江在旁边补充道:

“我已经改具了系统,就算摄像头的两面被换掉,我也可以立即发现。

如果对方使用一开始的那种手段,我就可以马上查出区手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她一边说一边将凶手预告的地点一一切换出来。

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冰浦看到一切正常,没想到却牵扯出一段神奇的“缘分”。

“折原……临也?

“咦?”

珠江突然听到一个很像人名的词语,便停下了动作。

“刚才哪位说了什么话吗?"

刘生站在冰浦的身旁,向室内的所有人发问。

怯生生地举起手的是刚才与珠江说过话的那个男人一一曾在暴力团体明日机组里待过的保镖。

“抱歉,经理,我刚才看到一个熟人坐在轮椅专用区里。”

“是你私人的朋友吗?”

一般来说,那样的话其实没什么好在意的,可能说一句“真巧啊”,这个话题就结束了。但考虑到这个男人的出身,刘生选择了继续追问。

“不是,是我在之前的工作中认识的人。”

“能具体说说吗?”

刘生与目出井组系的明日机组现在还有生意往来。而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一个和明日机组有关系的男人出现在了这个球场里,这分明就是最有嫌疑的人。

曾是暴力团体成员的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

“那个,这要是被我以前的同事……”

“没事,我们就在这里悄悄地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这么做对我没有一毛钱的好处。”

“谢谢。其实……他并不是我们的成员。我听说他已经死了,所以看到他还活着时吓了一跳。”

刘生见他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又催促道:

“你的个人感想可以稍后再说。先告诉我他叫什么,折原……什么来着?”

“折原临也,‘临也’写作临海学校的‘临’和空空如也的‘也’,和一般的发音不太一样。他以前在池袋和新宿那一带做情报贩子。”

“情报贩子?”

刘生皱起了眉头。

他对情报贩子路知一二,但仅限于那些在征信社上班的人和夜总会的小姐们,又或者是为了赚零花钱把情报卖给报刊记者的不良警察和警方的线人们。

“他是牛郎吗? 看气质倒是有那种感觉……”

“不是,他就是名副其实的情报贩子,简单改来,他所做的事就是您印象中的情报贩子们所做工作的总和。他专门在街头巷尾收集情报,然后高价卖给他人。”

“原来如此,如今这个年代,连街上的流言蜚语都开始有中间商经手了。不过,曾为明日机组效力就说明,他还挺有手段的吧?”

刘生看着坐在轮椅区的男人,突然想起他就是刚才珠江注意到的那个人。

“怪不得,他看起来的确有些奇怪.交易情报吃饭的居然坐得起高级轮椅雇得起管家,看来他很有实力啊。”

“是的,因为他的手里有很多证券的内幕情报,所以我猜他自己应该也靠炒股赚了不少钱。不过在失踪前,他有一段时间和粟楠会那个与我们交恶的组织做过交易。听说他在池袋和当地的小混混还是外国人什么的发生了争执,被打死还是捅死了……”

“唔……看他坐着轮椅,估计是在那次争执中伤到了脊髓什么的吧。不过……栗楠会吗……栗楠会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不是联系起来了吗?”

刘生“啪”地拍了一下手掌,两只眼睛闪闪发光。

“粟楠会可是目出井组底下数一数二的组织,就算他们查到了‘那个’的情报也不奇怪,更何况他们和明日机组还是竞争关系。说不定他们打算利用自己豢养的情报贩子先吓唬我们,顺利的话再把我们的利益全部夺走,就算不顺利也可以威胁我们‘如果不想公开,就多给我们一点好处’。”

“如果是这样就简单了,他们并不需要保证预告地点会发生谋杀案。只要坐在轮椅区的那个情报贩子往自己的肚子捅上刀,然后大喊一句‘有人袭击我’,肯定就能在观众席里制造混乱。粟楠会只要这么做就足以对我造成威胁了。以他们的能耐,想利用我们处理了雨木这件事来勒索我也绝非不可能。”

“啊,不,这个……现在还不能下这样的结论……”

曾是明日机组成员的保镖连忙拦下刘生的推测。

明日机组和栗楠会交恶已久,哪怕现在目出井组已经重组成更庞大的组织一一角川会,情况也依旧没有改善,如果在这时传出“粟楠想夺取明日机的利益”之类的流言冲突肯定是在所难免的。

要是仅因自己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引发了冲突,男人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他的额头已然渗出冷汗。

“啊,别担心,我没这么冒失。我还没有性急到那种程度,刚才说的只是假设罢了。不过,要是粟楠会真的以为用他们豢养的情报贩子就能对付我……哈哈,要是他们真的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

刘生面带笑容连连点头。

下一瞬间,他一拳击碎了桌子上的玻璃烟灰缸。

“我会让他们知道,扰乱我的剧院会是什么下场。

周围的人都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刘生毫不在意自己受伤流血的手,反倒露出清爽的笑容说道:

“首先,那个情报贩子可能没法再从这个球场里走出去了永远无法走出去了。”

“……”

这句杀气腾腾的话让屋子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冰浦慢悠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我们不想变成‘被害人’,也会自主采取行动的。”

“哦,您打算采取什么行动呢,冰浦副县长?”

刘生装敬地加上了“副县长”的称谓。冰浦嫌恶地看着他,用讥讽的语气说道:

“我们是打算自己解决事件,去会会那个情报顺子罢了。”

 

 

 

 

 

 

小卖部前

 

黛彩叶是第三调查部的一员。

她平时都在球场里当啤酒妹。她的头发前长后短,刘海挡住了一只眼睛。因为发型独特,她莫名吸引了一部分球场的常客,他们评价她“充满了美丽的神秘感”。

然而,她的真实身份是视法律于无物的球队公司的一员,

真正的工作是在刘生的命令下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每当球场里发生什么纠纷,又必须用不怎么正当的方法来解决时,就轮到她出马了。

而她现在正与保安部门联手戒备可疑人士。

她和那群保安不同,已经通过特殊暗号得知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他们的任务主要是在保安队长不藤的指示下盯紧球场的动静,但就在刚才,她收到了一个指派给她的任务。

“在轮椅区有一个身边跟着老人的黑衣男人,他叫折原临也,一定 要 盯紧 他。”

她正巧走到离轮椅专用区不远的地方卖啤酒。

彩叶朝那个方向瞄了一眼,那里的确有一个和情报相符的黑衣男人坐在轮椅上,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看似管家的老人。

“咦——”

一股恶寒瞬间袭向彩叶的全身。

至今为止她做过无数非法行径,也曾数次出生人死,还见过很多电影和小说里经常出现的职业杀手。

看到那两个男人的瞬间,这些经验让她拉响了身体的警报。

那两个人很危险。

年轻男人打量周围时的目光固然诡异得让人害怕,但那个老人更异常。

他并没有散发出“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杀气和压迫感。

相反,他是那么沉稳,和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但一举一动毫无破绽可言。

就连空无一物的后背都给人危险的感觉,仿佛在邀请别人到那边去。她轻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一不好办啊。

——要是上头让我绑架他们两个,我可做不到。

一一那个老爷爷恐怕非常强。

——如果第三调查部的所有人都带上武器全体出动……

——咦? 不是吧? 就算那样也会输?

她在脑海里模拟了一下,最终只能得出最糟糕的结论。

不,是我太小题大做了,毕竟那个老人不一定真的那么强。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然后静悄悄地继续向前走去。

她想以啤酒妹的身份靠近他们,确认自己的眼光是否准确。

然而,或许是对老人过防备,以有于她根本没发现有一个男孩从小卖部那边跑过来,而她正好堵住了他的去路。

轻微的撞击声响起。她回头一看,身后有一个男核正瞪大眼睛盯着掉在地上的冰淇淋。

“........”

“谁叫你跑得这么急,小笨蛋。”

看到男孩一副法然欲立的样子后,彩叶露出了职业性微笑,弯下腰来。

埋头向前跑的遥人目睹了自己刚买的冰淇淋在轻微的撞击下 亲吻地 面 的一 幕。

他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由地冒出眼泪来。就在这时,球场里卖酒的姐姐向他搭话道:

“小弟弟,你没事吧!”

遥人看着那个弯腰和他平视的姐姐,硬是憋住了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对不起,都怪姐姐没注意周围……不要紧的,跟我来!”

“咦?”

遥人一脸茫然,任由她牵起自己的手。

她带着他来到冰淇淋店,对店员说道:

“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撞到这个孩子……麻烦你给我拿一个这种冰淇淋!”

“好的。小黛居然会撞到别人,真是稀奇啊。”

店里的年长女子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遥人刚才买的那种冰淇淋。

“给,这次你们都要小心看路哦!”

“啊,可是钱.....”

“没事啦,让球场经理请客,你就收下吧!”

遥人不知道该不该收下陌生人的东西,正在犹豫的时候从后面追上来的阳茉理说了一句:

“那就收下吧。”

遥人瞬间眼睛发亮,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礼貌地说道:

“哇! 姐姐,谢谢你!”

看到孩子失而复得的笑容后,彩叶松了一口气。

她刚才说的“经理请客”并不是突然想到的借口,而是身为经理的泷冈刘生亲自为球场工作人员制订的守则。

或许是为了给观众留下“经理很大方”的印象,他在服务观众这方面着实花了很多资金。

可所有工作人员都心知肚明,这只是他为了操纵观众而设下的诱饵罢了。

知道刘生表里不一的只有他的几个心腹和第三调查部等极少数人。尽管如此,在球场里工作的普通人也或多或少察觉到了那种压抑的氛围。

夏瓦球场并不是为观众建立的乐园,而是泷冈刘生这个独裁者统治的王国。

为这种独裁者在工作上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也就算了,平时还要帮他塑造善人的形象,真是麻烦。彩叶用笑容目送着男孩离开,然后准备回去打扫掉在地上的冰淇淋。

这时,男我和身边那个女孩的对话一下子扯住了她的心。

“真受不了你。你太幼稚了,一个冰淇淋就高兴成这样。”

“呜……因为我是第一次吃到三球冰淇淋嘛,还想在没融化之前让临也先生看看呢……”

——咦......

一一临也?

刚才男孩口中冒出的名字正是不久前她从独立通信网中接收到的人名。

彩叶看向男孩。他丢下慢悠悠走着的女孩,一溜烟跑掉了。

他正跑向刚才让她感到害怕的那个轮椅男人和老人身边。

黛彩叶还没有发现,她与男孩在这里的邂逅决定了许多人之后的命运。而她自己的命运也从这一刻起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她困惑不已,来回看了看轮椅男人和跑到他身边大笑的男孩,不由得呢喃道:

“折原临也……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第三局上半局的比赛恰好在这时候开始,会场掀起一阵疯狂的叫声。她的声音完全被吞没了,没有一个人听到。

 

 

 

 

 

 

 

刘生的办公室

 

“小孩子?”

显示在屏幕上的是轮椅专用区的画面,刘生看到后微微皱起了眉。

画面上有一个看似小学生的男孩跑到轮椅男人的身边,正开心地说着什么。接着,另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也走了过来,似乎和这人聊起了天。

“这算是某种伪装吗?”

“不一定,搞不好他一直利用那两个孩子来联系同伙。你继续监视他。”

“好的,哥。”

珠江应了一声,然后看向屏幕上的另一个人。

那是一个打扮成哥特洛丽塔式朋克风格的女子。她戴着眼镜,一直盯着笔记本电脑在做些什么。

“那也是折原临也的人?”

棒球比赛都开始了,她还在那里摆弄电脑。她似乎正在和折原临也说话,却几乎没有抬起头来看他,所以珠江也不能确定。

既然她正在用电脑……难道说人侵网络的虫子就是她?

—— 如 果 是 这样 ......

珠江微微咬了咬牙。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支配情报上相当有一套。

可若正在攻击监控系统的黑客真的是那个女子,那就证明那个人的水平远远超过她。是折原临也把那个女子训练成这样的? 还是说,她原本就这么历害,所以折原临也才会雇用她?

珠江不知道答案,但心里清楚绝不能忽视那个女子。打定主意后,她露出了气定神闲的笑容。

一无所 谓。

一一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为什么向我们宣战……

一但我会告诉你们,最后的赢家一定是综合能力更高的那一 方。

就在珠江思考这些的时候,屏幕上的轮椅区又有了动静。一直盯着屏幕的刘生皱着眉低语道:

“ 他 来 真 的啊。”

画面上除了折原临也一行人之外,角落里还出现了上局比赛时仍待在这间办公室里的人一冰浦的保镖和秘书。

“算了,就让我见识见识吧。”

刘生看着他们踩着一致的步伐走到轮椅青年的身边,心里认为冰浦的行动过于鲁莽,但也琢磨起自己的应对方式。

一旦情况有变,恐怕他就需要亲自出马了。

这时他还没有意识到,折原临也其实与案件毫无关系,只是碰巧出现在这个球场里的异物罢了。

而掌控他们命运的白球还慢慢地在罚球线上滚动着。

 

 

 

 

 

 

 

某国道计程车内

 

“然后啊,我就对他说了一句南无三宝(注:原意指皈依于佛法僧三者,后用于意外的状况,意思同“天哪”,这句台词也管出现在《永生之酒》系列里!)”

一个开朗活泼的女声在计程车内响起。

“啊,不过这是我现学现卖的。之前有对美国情侣到日本来旅游,我是从他们那里学来的!”

“这、这样啊.....”

计程车司机露出职业性笑容,附和着副驾驶座上的美女。

可他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他的视线和注意力都集中在后视镜里那个坐在后车座上的男人身上。

因为体型过于庞大,男人只能窝在小小的座位上。

看到他脸上缠着的黑色绷带,从绷带间隐约露出来的伤痕与那双死瞪着别人的眼睛,司机就觉得还不如载幽灵来得靠谱。

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美女能与那个男人轻松搭话。

难道她不害怕吗? 还是说习惯之后就无所畏惧了? 他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但完全没想过“坐在后面的那个壮汉虽然看着可怕但其实很温柔”这种可能性。

不过,就算他真的这么想,事实也只会证明他想错了。

绷带男一一臼原就像现实中的科学怪人,用他充满压迫性的怪力与耐力毁掉包括人在内的无数事物,堪称破坏机。

他只知道破坏,几乎不懂与人交流的方法;他只会破坏,不知道要怎么帮助别人。不过,他的雇主倒是对这一点颇满意。

无论是打架还是与人厮杀,他基本没有输过。在武野仓那座矿山城市中,他是公认的“天下无敌”,称霸整座城市。然而,在那座城市被毁掉的那一天,他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坐传助与折原临也——

臼原曾被这两个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为了夺回真正的自已,带着满腔怒火,誓要毁掉临也与坐。

然而——

“听着,步美! 球场里有很多人都是带着小孩和家里人一起去的! 你可不能在那里和人打架,会给大家添麻烦的!”

现在他却尝到了另一种败北的滋味。

在武野仓市发生那起爆炸事件的时候,臼原从作案的女子那里抢过引爆开关,立了一件大功。

功劳归功劳,可之前发生的纷争让臼原失去了理智,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

他在抢走开关时,不小心让对方的手腕骨折了。他的继母优希知道这件事后,好好地教育了他一番:

“炸弹危机是非常紧急的重大事故,所以让女孩子受伤这件事我就不批评你了。可在那之后,你完全不为周围的人着想,反而跑去和人打架,还把受了伤的女孩扔到一边不管,这是怎么回事?虽说那个叫折原的孩子也不对,但你也要好好地反省下!”

虽然臼原不记得了,但他对女人出手是不争的事实。他不仅弄断了一一个柔弱女子的胳膊,还把她打倒在地,这已经成了他的耻辱,他的雇主阿多村平时总对他说:

“下万不要对没打过架的普酒人和背 着双肩包的小孩子动手。我可能会这么做,但你不行。那些人不仅弱小而且不会抵抗一下。如果你一直没打这样的人,总有一天会养成病态的快感。那会让你的暴力生锈,变得迟钝。”

他也一直遵守着这个约定。

对他来说,会把他当成正常人看待的只有已经过世的父亲、那个名叫阿多村的雇主,以及现在坐在同一辆计程车里的继母,因此,在臼原那微不足道的伦理观念中,她成了一个无法忤逆的人,但是——

“不过,刚才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接到界外球的老爷爷,应该和你一样厉害吧?”

听到母亲的问题后,臼原思忖了片刻。她不是说比他强而是说和他一样,那还算可以接受,于是他点了点头。

看到他点头后,她露出大大的笑容,也跟着点了点头,然后像孩子一般天真地说道:

“那就表示你可以拿出真本事和他打架吧? 我是说,我先去找那两个人理论,然后我们找一个宽敞的地方,你尽情地继续之前没打完的架……”

臼原坐在计程车里,听继母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计划,渐渐意识到一件事。

他这个继母似乎不是头脑有点不对劲,而是非常不对劲。

“最后你们就可以握手言和了! 然后我们大家一起去吃火锅吧!”

 

 

 


评论(1)

热度(18)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